他凑近了镜子，看着自己的眼睛。眼白布满了血丝，视力相比前些日子像是又下降了。
腮帮子似乎也鼓了不少。
镜子里的人皱着眉头。
牧余伸手沾了洗手池里的水，在镜子里那张脸上写上“loser”，咧嘴干笑了下。然后又在那张脸的旁边写上：改变。
他端详着那两个字，似乎已经找不到能拿书法比赛金奖的理由了。
把洗衣液倒进盆里，伸手按了按床单。刚刚他还躺在身下的床单，现在已经全都湿透了，拧成了一团。盆里的水，灰灰的一片。关了水，他回到卧室，换了身衣服。
换衣服的时候，他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腰上的肉，然后看着它软软地堆成了两大一小三层游泳圈。然后，随意套上一件黑色外套，一身黑地攥着钥匙和一百块钱出门了。
楼下的老大爷慢吞吞地往前走，看见牧余一脸的稀奇：“哟，小牧，今天出门啊。”
牧余脸带微笑，内心呵呵，没有说话。
所幸老大爷对他这个一周难得出趟门的死宅没多大兴趣，挪着步子走远了。
牧余松了口气，出了小区，拐了个弯，看着面前的“小王理发店”有些发愣。
伸手抓了抓头上有些油的鸡窝，玻璃门上模糊地倒映出他邋里邋遢的模样。他朝着里头看，门里头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在做发型，而理发师也只有在给那个大妈做发型的杀马特小伙子。
牧余有些犹豫，这个杀马特审美有够奇怪的，不会给他也整个杀马特吧？
他恍惚的时候，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，“嘀——系统装载完毕，正在启动中……”
什么鬼？
牧余下意识拍了拍脑袋，觉得这声音离自己太近了一点。前后打量了一下，也没什么奇怪的。而离他最近的一台电脑，正摆在理发店的最里面一张桌子上。
也许幻听了？
头顶的大太阳照得牧余有些眩晕，他的步子还是没有迈进理发店去。他有点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。
反倒是杀马特一脸热情地迎了出来，笑呵呵道：“嘿，哥们儿，剃头吗？”
牧余眨了眨眼，含糊地啊了一声。
杀马特立刻摆手势，把牧余迎进去，一边问：“那你想整个啥样的？”
牧余心道：嗯，意外地接地气嘛。
一边随口答：“剪短。”
话落就后悔了，网上说进理发店可不能随便说剪短这两个字，不然长发变短发，短发变平头，平头变秃头。所以每次理发就像是在碰运气，运气好了，你能被剪得像金城武，运气坏了，呵呵，劳改犯。
“哎，好嘞。”杀马特利落地应了，随即拿起了剪刀。
牧余想了一下，刚要加一句“不要剪太短”。刚刚那道奇怪的机械音，又出现在他耳边，不，准确地说，像是出现在他的脑袋里。
“嘀——直播系统已启动，正在为宿主随机分配房间。”
“嘀——房间开启，房间名称为未命名，房间号23333。”
“嘀——已通过直播协议，正式开启直播系统。”
牧余皱着眉来回在眼前和镜子里搜索着这道声音的来源，正要问问这位淡定在他脑袋上挥舞小剪子的杀马特，结果眼前突然一黑，他心里一惊，随即眼前又大亮起来。
他定睛一看，一个小小的屏幕突然出现。有些像是电视机的显示屏，此刻忽大忽小地闪烁着，他眨了下眼睛，不可置信地再次看去，屏幕突然定型了。
屏幕是完全透明的。他可以透过屏幕看见杀马特小哥依然在他脑袋上创作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面前发生的一切。
牧余微微张了张嘴。
屏幕滚动过一行字：欢迎主播【未命名】开启直播房间，请您尽快修改房间及主播名称。
牧余发现，这屏幕的透明又不是完全透明，有点像是水滴落在玻璃上，都是无色的，然而人依然可以透过投射的细微扭曲和变形而辨识它的轮廓。而屏幕中央却是完全平整的。
杀马特小哥梳下了不少碎发，然后俯身去拿小推子。
他乐呵呵地哼着小调子，没有发现牧余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那道屏幕，又目视着他拿了小推子收了回去，站直身继续给他剪头发。
牧余震惊地发现：杀马特小哥竟然看不见？
而室内唯二的其他人——那位大妈，在注意到牧余的视线后淡定地看了他一眼，随即又把视线落在了摆在高处的那台电视上。牧余看了一眼电视，正在放《夺心皇后》，他虽然没看过，但这剧前期宣传得厉害，如今也算是火剧了。
牧余收回视线，继续落在眼前的屏幕上。
“你是什么东西？”作为看过不下上百本某点打脸文的宅男，牧余对这种事情除了竟然会真实出现的惊悚之外，还有一些程序上的熟稔。
“嘀——本系统为逆袭系统，宗旨是为人民服务，目标是帮助宿主改变自身，升职加薪，当上总经理，出任ceo，迎娶白富美，走向人生巅峰，最终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。因近期直播软件极为风靡，故本系统研发中心添加了直播功能，由宿主任主播，实时直播宿主逆袭过程，以视频直播方式鞭挞宿主，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生赢家。”
牧余沉默了一会儿，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些作骨的雄心壮志和那些成灰的蜕变计划。他曾经发誓如果他不能努力他就每天给自己一百巴掌，他也曾经暗暗对自己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