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奇怪的是，他的心里又那么憎恨颂竹。这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徒弟。
明明知道自己被颂竹囚禁了，无法动弹，可他心里竟然还觉得安逸。
无比的安逸，闭上眼睛，似乎所有的忙碌和焦灼都不在了。
他的心里，感到无比的踏实。
说不出的踏实。
秦明没法儿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。
他就觉得以前太过疲惫，疲惫的几乎每晚都睡不着觉，从来也没得到很好的休息。
现在，终于可以不管不顾了。
再说，他也失败了，彻彻底底地失败了，败在了自己徒弟的的手里。
败在了自己的疏忽和大意里。
可他心里并不感到悔恨。
似乎……自己内心也巴不得这样。
似乎这样的结局也挺好的。
真的挺好的。没完没了的杀戮是真的让人疲惫，说不出的疲惫。
秦明的身体虽然不能动，但是能开口说话。他坐在马车内，静静地张口：“颂竹啊，为师口渴了，你可曾带水？”
这样的呼唤，是他以前经常和颂竹说的。
秦明是个粗心的人，而颂竹细心，每回出行，他总是忘了带水。每次口渴的时候，他总是问颂竹可曾带水，可曾带什么吃的。
颂竹就在马车之前，他在驾着马车。
听到了师父这样一说，颂竹的心里更是一动。他的眼睛里，陡然地就流下了泪来。
师父啊师父，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会非常非常地责怪我，这是我第一次顶撞你，冒犯你。但真的，请你相信我，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。我还是很敬重你的。
你放心，等到了都城后，我会好好和司徒煜斡旋，相信他大人大量，不会对你有什么为难。
可如果他敢为难你的话，那我也一定会挺身出来保护你，我是真的会保护你，我有这个能力，以前没有，但是现在有。
“师父，我有水。”
说完这话，颂竹就从马车上跳下来，将车帘打开，将车头的水囊递给师父。
秦明就看着颂竹，默默地，静静地，几乎不发一眼。
他默默地喝完了水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。
但是，他知道，颂竹在等待他的回话。
要是自己什么也不说，反而不好。
秦明也就开了口：“颂竹，你真是煞费苦心啊。”
这短短的几句，似乎说出了他所有的心声。
是啊，颂竹，你为何要这样煞费苦心？为什么？为什么？其实，你大可不必这样做。
其实，事情有更好的斡旋办法。
但现在……你已经将事情弄僵了。
你要为师下一步该怎么办？
颂竹就道：“师父，你相信我。司徒煜不会为难你的。如果他不放过你，那我会带你走。我一定会的。”
秦明听了这话，更是苦笑了一下：“颂竹啊，你叫为师说什么才好？为师已然被你这样了，自然是你说了算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，为师已经不想开口了。”
秦明说完这话又闭上了眼睛。
这师徒二人的心里，就此就留了一点心结。
马车蹒跚而行，走的也是很慢。
颂竹不想急着赶路，让师父在车辆之内受颠簸。
他也想借此和师父好好说说话，师父中了自己制的虚无药，还得等上三天，才能够恢复力气。
三天之后，他真的不敢想象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？
是不是师父会拿刀杀了自己？
这些，他都不知道。
他心里最好的设想，就是师父跟着他回到风云国去。
师父还呆在医馆里，和自己和安宁在一起，过着治病救人与世无争的生活。
他想要的就是这些。只是，师父经历了一场变幻？他还愿意回到从前，过那样平静淡泊的日子吗？
颂竹的心里，没有任何的底气。
可是，他是真的想和师父说会话，告诉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。